苦苦寻找15年,失踪智障哥哥被养鸡户“捡”回做劳工
苦苦寻找15年,没想到失踪的哥哥原来最近8年一直在胶州九龙街道一个养殖户家里干活。10月25日,家住即墨的王倩云女士根据朋友提供的线索,在胶州一养鸡户家门口看到了智障哥哥王金良的身影。看到哥哥在这里干着推鸡粪的脏活,头部还有多处伤疤,她怀疑哥哥被强迫劳动,于是向本报求助。27日,在当地警方的配合下,王倩云的哥哥王金良被成功“解救”出,这对亲兄妹终于团聚。
养鸡户家找到失踪哥哥
27日11时许,记者接到即墨市民王倩云的求助电话,她称,她是即墨市移风店镇官庄村人,哥哥王金良患有智障,1998年4月份从家里走失以后,杳无音讯,“我最近打听到他在胶州一家养鸡场里干活,担心被老板转移了,想请你们一块帮忙把他救出来。”
记者立即赶到胶州市九龙街道石河社区。此时,王倩云正与几位家属一起,在养鸡场外守候。记者发现,这家所谓的养鸡场其实就是一家养鸡户。记者与王倩云的堂哥王维兴以买鸡蛋为由进入养鸡场。刚一进屋,记者就看到屋内有一名衣着邋遢的男子,这名男子似乎认识一同进来的王维兴,一直盯着他看。“就是他!”王维兴悄悄告诉记者,这名衣着脏破的男子正是他的堂弟王金良。
记者与王维兴随即拨打110电话报警,民警很快赶到现场。民警在向王倩云了解情况后,进入养鸡户将王金良和户主带回派出所。
为找哥哥走遍山东半岛
“哥,我总算找到你了!”见到哥哥以后,王倩云拉住王金良的手号啕大哭。她告诉记者,为了寻找哥哥,她15年来走遍了山东半岛。“我哥和我妈都患有智障,1998年我哥25岁,我20岁,那年4月份,我哥骑着自行车载着我妈去我姥姥家,但两人都没回来。”王倩云说,“那年5月份,我爸去世了,但我妈和我哥都没找回来,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那年8月份,我们村一个跑长途的司机给我们捎信说,他在连云港(601008,股吧)遇见了我妈,我和我表哥就赶紧去找,找了几天找着了,但只有我妈,没有我哥。”
“这15年来,我只要听说哪个地方有智障者,就立即赶过去看,即墨、平度、莱西、胶州、龙口、青州、青岛市区都去过,找过无数次了。”王倩云说,虽然每一次都无果而终,但并没有放弃。
“今年10月中旬,一个在胶州工作的朋友告诉我,他听说胶州一个养鸡户家有一个智障人,说不定是我哥。”王倩云说,10月25日,她来到胶州到处打听,最终得知石河社区一家养鸡户里有这样一个人,“那天上午,我看见一个人推着鸡粪从养鸡户里出来,长得很像我哥,我怕养鸡户把人藏起来,就回家找我堂哥他们商量。”
王家一行人27日再次来到石河社区。为了能解救出王金良,王家人商量后,请求媒体援助。
8年前从大集上“捡”到他
27日下午,记者来到养鸡户薛家。王金良住在薛家东侧的一个小屋内,屋内摆放着两张桌子、一张床,床上有被子也有褥子,地面很脏,蚊帐、衣服乱作一团。
58岁的户主薛增武告诉记者,王金良是他80岁的老母亲2005年从集市上“捡”来的。“2005年冬天,我妻子和我母亲去集上卖鸡蛋,在集上看见他躺在一个冰凉的水泥台上,他不会乞讨要饭,只会在垃圾箱里捡东西吃。周边村民也都不认识他,我老母亲可怜他,给了他一些吃的;10天后,我母亲再次去赶集时,他还在那里,我母亲就把他领回家了。”
头上的伤疤哪来的?咋不替哥哥报平安?
“村里人说,养鸡户对外宣称那名智障者是他家的远房亲戚,在他们家干一些扫鸡粪、拾鸡蛋、打扫鸡舍的活。还有村民说他一不干活就会挨打,隔很远就能听见哭喊声。”王家人说。
与王金良交流的过程中,记者发现王金良的智商跟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差不多,对于几年来的经历,他答不上来。不过,他可以清楚地说出自己的家庭住址、妹妹的名字、堂哥的小名,还能把他的名字“金良”,和他叔叔的名字“天才”写下来。“即墨,移风店,官庄。”当问起他家住哪时,王金良回答得很清楚。“这么多年,你怎么不回家呀?”家人问王金良。王金良说:“不知道路。”
既然当事人记得家在哪,自己叫什么,薛家为何不把他送回家,或报警呢?王金良跟薛家非亲非故,薛家为何对外称王金良是远房亲戚呢?这两点是王倩云最怀疑的地方。
出于好心收留他,没报警是疏忽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看着他是个壮劳力,能给家里帮点忙、干点活,我们也不会留着他。”薛增武说,“我儿子腿部有残疾,干不了重活,我又得去上班,家里一些养鸡的活就让王金良干。”薛增武说,薛家人把王金良一直当自己家人看,“他不跟我们一块吃饭,每次都是拿到他自己屋里去吃,但我们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他连东西南北都说不清,我们问他他家在哪时,他一会说在东边一会说北边,他自己也从没跟我们说过他家在哪;没报警是我们疏忽了。”薛增武说,王金良的智力时好时坏,在记者面前能写出名字属“超常发挥”,“我们没限制他的自由,他自己经常去村里的小卖部买东西、去澡堂洗澡,要走的话完全可以自己走。”
薛家人说,王金良还不“老实”,经常从家里跑出去。“要是谁在马路上遇见了他,随便给他根烟或别的什么好处,他就乖乖跟人家走了。也正因此,我们才对外说他是我们家亲戚,免得被坏人骗走。”
对于薛家的解释,王倩云表示怀疑:“他们家在我哥流浪的时候提供了帮助,我感激他们;但我哥能说出家庭住址,如果他们不是扣着他不放的话,说不定我哥早就回家,我也不用费力寻找了,至少捎个信给我,也不用受这么多年的煎熬了!”
薛增武认为,王金良确实帮自己家干了不少活,“我们家养了5000多只鸡,一天产生五六车鸡粪,都是他来推。”但薛家供其吃喝,还给其买衣服、洗衣服,供其抽烟喝酒,因此是“双赢”。“我可以这么说,要不是我们家收留他的话,说不定早冻死在路边了。”
对于王金良头上的伤疤,薛增武坚决否认曾对其实施虐待:“吆喝他几句倒是常有,但我们绝对没打过他。”
王金良说,薛家人并未把他关起来或捆起来,身上的衣服也是薛家给买的。当被问及头上的伤是谁打的,王金良几次的回答都不同,起初说是被物流企业打的,后又改口称是被薛家人打的。
村民
行动自由未见受虐
28日,记者到村里进行了走访,发现村民们的说法与王家人所说“王金良受殴打”有所不同。几位接受采访的村民均表示,王金良在村里待了好几年,村里人都认识,都以为是薛家的远房亲戚;同时,村民们也表示,未看到薛家虐待王金良的现象。
“他冬天经常来我这洗澡、理发,而且是一个人来。”在村里开澡堂的老板说,王金良比较邋遢,其他人都不愿意跟他一块洗,为此澡堂每次都是给他开单间,“6元钱的理发费是老薛家给。”澡堂老板表示,王金良还经常去村里的小卖部买东西,可以说完全行动自由。
警方
是否非法用工正在调查
10月28日,记者从胶州市公安局云溪派出所了解到,薛增武的行为构不成非法拘禁,是否存在非法用工行为,还需联合劳动部门一起调查才行。针对此案,山东韬戈律师事务所律师张坤认为,如果薛家未以拘押、禁闭或者其他强制方法限制王金良的人身自由,则构不成非法拘禁罪,“如果王金良被锁上铁链或者被关在屋里,则达到了该罪的构成要件。”
王倩云认为,哥哥在薛家从事劳动,既不签订劳动合同,也不给工资待遇,就给口饭吃,给张床睡觉,让他来干活,这是一种非法的用工关系。张坤表示,这要视王金良的劳动成果与薛家给其的报酬差别而定,如果王金良的劳动成果远大于薛家给予他的资助,则薛家涉嫌非法用工。“薛家是普通的养鸡户,不像矿厂、砖窑那样的工厂,王金良也未参与批量生产经营,这一点的界定很困难。”
张坤表示,智障、流浪人员的收容应由社会公共机构或者慈善机构来做,薛家不具备收容的条件和资格,当初收留王金良时,应适时将其送到民政部门或报警。
苦苦寻找15年,失踪智障哥哥被养鸡户“捡”回做劳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