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算好的,最怕又冷又下雨,就只能披着被单站着,没法睡,你一睡,风很快把雨吹到被子上全湿了,连第二天都没有办法睡觉了”。 深冬时节,南海之滨的珠海也难逃寒潮袭击。最近几天,一股冷空气杀到珠海,早晚天气寒冷,清晨最低气温在7-8摄氏度之间。 有一群人就生活在我们的身边,也许是天桥底、也许是隧道、也许是街边。我们常常从他们身旁经过,却很少有人关注过他们的生活、需求。 他们常常是报纸、破毛毯一铺地面,裹着捡来或好心人送来的被子或旧衣服在户外肆虐的冷风中睡眠。他们说,遇到天冷、又下雨的时节,就只能裹着被子站一夜,不敢睡觉。 他们是城市中的流浪汉。近几年来,国内部分城市接连发生的流浪人员冻死事件,让他们的处境日益受到关注,各种“送温暖”也随之而来。珠海救助站以及各区的庇护站已经24小时开放,接受流浪人员过夜御寒,不过大多受到了冷遇,其中位于金湾矿山一连的庇护中心已经连续三年冬季降温没有接收到一个流浪汉。 除了在天冷时派人上街巡查,帮助流浪汉,珠海市救助站还在拱北口岸安排了一辆救助车每天待命,但绝大多数流浪汉均选择拒绝,一天下来救助车常常空空如也。 现实与理想之间,横亘着一条看不见的鸿沟,流浪汉们复杂的成分、隐秘的过往,更为冬日里的救助增加了难度。他们为何宁可在户外忍受寒冷,也要拒绝救助?救助站又何以受到冷遇?南都记者展开了调查。 “太冷,晚上不敢脱衣睡” 12月20日晚上7点,夜幕已经笼罩住深冬的珠海,前山立交桥下,呼啸的车流在头顶越过,汽车的引擎声和鸣笛声交织,从缝隙处钻入桥下十分刺耳。一名30多岁的刘姓出租车司机说,他每天都要从前山桥经过好几次,但不知道这里竟然住着流浪汉。“这里能住人吗?光汽车的噪音就受不了。”刘师傅一脸吃惊。 清冷的路灯一并涌入,照在一个污秽破陋的席梦思床垫上,上面整齐地铺着报纸、蛇皮袋、破衣服,这里是一个流浪汉的“家”,床铺旁的一个纸箱里放着一本珠海拱北医院的病历,显示是一个女性,还有一本脏兮兮的知音杂志。 几步之外的泥地因为前两天的阴雨变得泥泞湿滑。桥顶是繁华的都市,桥下却是另一番景象。南都记者一直等到了8点,仍不见主人回来。救助站的工作人员说,一般流浪汉白天乞讨或拾破烂,晚上有时要到10点甚至更晚才会回来。 事实上,前山立交桥底栖息着一群流浪汉。在通往夏湾方向一段约100米长的桥洞下,一个个同样简陋的床铺贴着桥墩排列着,约摸有六七个之多,桥顶的光线从缝隙渗透到地面已经十分微弱,若不细看,你即便从十米外走过,都难以察觉。 其中一个床铺微微隆起,已经有人在睡觉,身子和头全部蒙在被子里,为了御寒,四周还塞满了裤子和衣服。听到记者走路的动静,对方警惕地掀开被子看了一眼,昏暗的光线中,只隐约照出其模糊的轮廓,那是一张年轻男子的脸。 当南都记者表明来意,对方迅速拉过被子蒙住头,不愿搭理。阵阵冷风从桥下吹过,床铺旁一地的瓜子壳跟着旋转起来。被子下一阵颤动,明显能看出男子用手和脚裹紧了被子,就再也没有动静。除了风声和车流声,桥底下的世界一片孤寂。 “你冷吗?需不要帮助?”南都记者几次询问,男子始终没有回应。 最怕又冷又下雨 南都记者正要走开,一个穿夹克的年轻男子在冷风中缩手缩脚地走来。他好奇地看了一眼记者,径直走到在十几米外另一个桥墩下的床铺上,就着衣服往被窝里钻,南都记者连忙跑过去。 男子警惕地钻出被窝,表情冷淡,直到记者递过一包烟后才变得和善起来。“这几天降温,晚上睡觉冷吗?”“当然冷,晚上不敢脱衣服,还是有些冷。”拿到礼物后,这个年轻的流浪汉打开了话匣。 “那个人是湖北的,跟我差不多大,20多岁,人家比较怕丑,不愿跟你们接触。”男子指了指旁边那个用被子蒙头的流浪汉说。他自称黄海,广西百色人,今年3月在前山河玩的时候,钱包、身份证丢了,于是开始流浪,蜗居在前山立交桥下已经有8个多月。 黄海搓了搓手,坐在床铺上抽烟,不时用脚划拉地面通过摩擦来取暖。他还友善地拉开被子一角,让记者坐在床垫上,“这样不累,也暖和些”。 在被子拉开的一瞬间,一股刺鼻的气味钻入鼻腔,那是汗臭和脚臭混杂的味道,熏得让人有些眩晕。见到记者的表情,黄海有些尴尬。他说,自己原本睡在草席上,但现在降温受不了,刚好两天前给人搬家时对方送了一个旧床垫,17日降温当天,还有人开车给他送来一床新被子,现在暖和多了。 饶是如此,黄海说,现在自己不敢脱衣服,头也不能露在外面,因为凌晨太冷,脸露在外面很快就会被冻麻,有时他还会被冻醒,冷得直哆嗦。几个月前下大雨,天气也很冷,当时他没注意,结果感冒了,连续两天头痛,第三天才好,“现在还算好的,最怕又冷又下雨,就只能披着被单站着,没法睡,你一睡,风很快把雨吹到被子上全湿了,连第二天都没有办法睡觉了”。 黄海说,就在前山立交夏湾这一段,住着6个人,原本有7个,但上个月刚走了一个,听说是回家了,50多岁,是这一段年纪最大的。 不少人背景复杂 流浪在外这么长时间,为什么不向亲人朋友求助?黄海给出的解释是,家里太穷困,去年他外出打工,车费都是借的,如今钱没还上,自己又在外流浪,无颜见家乡父母,“刚开始流浪那会还觉得很有意思,时间长了,自己的适应能力越来越差”,“跟老乡求助,我家里人不就知道我在外面混成这样,还睡在桥底下,太没面子了”。 黄海介绍,他晚上睡桥底,白天就在前山桥旁揽活,有些做装修或搬家具的缺人,就会来找他,“住这里的除了捡垃圾,就是跟我一样打散工的,一天能挣50到100元”。 一个月,有活的时候通常不到十天。黄海说平均下来一个月最多能挣七八百,只够吃,“我身上穿的、睡的都是捡回来的、别人送的,原来刚出来(流浪)有好几身衣服,结果中秋节那天都被人偷了,现在连身换的也没有”。 谈话的工夫,外出的流浪汉们陆续回到桥底,看到黄海跟记者聊天,不少人都好奇地围拢上来,一听说是采访,捂着脸就跑了。“没什么说的,我们住着挺好的。”好几个流浪汉的回答都如出一辙。 只有住在黄海隔壁,一个眉清目秀,甚至有几分帅气的流浪汉愿意跟南都记者聊两句。 这个自称姓蔡的流浪汉说自己今年20岁,广东电白人。流浪的原因与黄海相同:外出玩东西被盗,钱包、身份证都没了,没身份证工作不好找,干脆流浪。
同行的摄影记者刚好也是电白人,一听遇到了老乡,有些奇怪,怎么你的口音不像,问小蔡是哪个镇的?小蔡顿时满脸尴尬,支吾道不说了,不说了。 金湾区庇护中心一名工作人员表示,很多流浪汉身份很复杂,有的是精神病,有的是真流浪,但也有不少是作奸犯科有案底,为了避免暴露,选择在外流浪。 “瞎说”,黄海不屑地说,住在这里的每一个流浪汉,平时也会有警察来检查,但大家真的是身份证丢了,没有犯过案。 他还介绍,平时住在附近的流浪汉也会聚在一起聊天,但大家很少谈论各自的身份、经历,“这是隐私,大家一般不会聊这些。”住十来天不如流浪 最近气温急降,也有救助站的人来这里劝说流浪汉们回温暖的救助站过夜,可没有一个人过去。 “救助站我去过,没意思。”小蔡说,去年大约8月,他在外边碰到一个不满16岁的流浪小孩,对方当时说想回家,他就坐公交车把他送到了香洲的救助站,看到了救助的手续,很麻烦,要登记、拍照,心里就很排斥,觉得这样搞,无法保证隐私。 小蔡还补充道:“救助站的条件也很差”。“比天桥底下还差吗?你对哪些条件不满意?”面对提问,小蔡顿时语塞,半响才憋出一句话,“总之救助站帮不了我们”。 黄海在一旁附和,他们平时赚了钱,也会到附近的网吧上网,专门查过救助站的规定,最多能住十来天,住久了就不行,而他们真正需要的是一份稳定工作。“今年我也被警察送到过救助站,吃了两碗泡面我就跑出来了。”黄海说,他当时悄悄问过工作人员管不管工作,对方说不管,他就没劲了,觉得与其这样还不如流浪。 北风呼啸,南都记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黄海朝手掌呵了几口热气,又往面颊搓了搓,待身体暖和些,掏出手机开始浏览一本穿越类的都市小说。“手机是从二手店买的,花了30块。”黄海说完,不再搭理记者,坐在床上埋头看书。 时针指向晚上9时20分,天桥下的流浪汉们大多已经躺在席子、报纸或是旧地毯拼成的床上开始睡觉。在经过一个靠近立交桥出口的床铺时,桥顶的路灯倾泻而下,照出一个满脸胡子的流浪汉正在毯子下使劲搓着身子。“不冷,都习惯了,只是太痒。”男子一口浓重的方言,面上露出几分腼腆的笑,缩在被窝里侧身睡去。 尖峰大桥下的窝 20日下午,阳光明媚但寒风阵阵,广西籍流浪汉老董在斗门区井岸镇尖峰大桥北侧桥头下方忙碌着,一会儿收拾捡来的泡沫箱,一会儿整理散落四周的纸皮。 老董看起来年纪不小,估计在50岁上下,但他思考了半天说自己才“三十多岁”,在尖峰桥下“安家”还不到一年。 北桥头下方有约600平方米的荒地,他一人就占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归另外一个流浪汉住,两人平时井水不犯河水,极偶尔的情况下也会搭伙吃一顿。 可能是平时与人交流得少,老董在与南都记者交谈时每说一句话总是要先仰头思考一会儿,或者停下手中的活呈静止状态几秒钟,然后才像猛然想起什么似的,用一种抑扬顿挫的声调来回应,配着略显夸张的表情和手势。 老董说自己没成家,十多年前离开老家乘火车去了湖南,在湖南打工流浪了几年就来到了珠三角的城市,然后晃晃悠悠就来了斗门,在尖峰大桥下安营扎寨。 老董身上穿着一件明显宽大的绿色棉袄,大床上也有一套绿色的被褥,与其它黑乎乎的衣物放在一起显得很新。老董说,前些日子天冷,就有“政府的人”开车过来,给他送了一套,给邻居也送了一套,此外还有一些饼干、面包和矿泉水,他也一并收下了。对于老董来说,一到冷天就收到来自政府的温暖很正常,在珠三角的城市里流浪,几乎一到天气转冷就会来,而且不是一次,有时一个星期会看到“政府的人”好几次。 老董说自己从来都没住过救助站,即便“政府的人”盛情邀请,他也一样拒绝,拒绝的原因主要是因为“没住过”,不了解情况,不知道能住多久,另外也担心“不自由”,他宁愿一直在桥下住,天气好了就出去捡些废品,天气不好就在桥下抽烟、睡觉、煮点好吃的。老董也绝口不提找工作的事,只说自己打过工,“没意思”,老家虽然还有些亲人,但他常年在外流浪从没回去过,也基本都断了联系。 记者了解到,早些年斗门曾有些流浪汉居住在井岸镇江湾一路与西堤路交叉口的烂尾楼里,但最近几天记者前去寻找,却没有找到一个,一些房屋被打造成简单的店铺在经营,有的则用密实的木板钉住门口,没有人在里面住。 另类乞讨者 和家人租房住 乞讨只为贴补家用 在拱北迎宾南路街头,12月21日下午,记者在街上发现了3名乞讨人士,有残疾人士在街头卖唱,有的蹲在路边行乞,也有的摆着求助医疗费的牌子。记者询问一位在路面行乞的阿叔,其并不愿意回答记者的问题。 珠海一名资深义工小郭告诉记者,她连续几年来在街上看见有困难的流浪人士,都会发动身边的人士一起帮助。“是那些真正遇到了困难的人士,交谈中大致判断出他不是职业乞讨者,我们能帮的就是多给一些善款,给他买饭、送水。”小郭同时也讲了让她困惑的事情,一些乞讨者其实并不是流浪者,他们晚上租房子住,甚至家人都在珠海。 前年小郭和朋友在公交车上,就遇到一位乞讨者坐车到造贝村,她们一询问才知道这位阿婆并非经济特别困难人士。小郭转述阿婆的故事称,阿婆一家来自河南,儿子、媳妇在厂里打工,老伴身体不好在家休息,一家人租住了两个狭窄的房间。阿婆白天出来乞讨,一个月能讨一千多元贴补家用。 救助站工作人员表示,类似阿婆这样的职业乞讨者一般都租房子住,很少露宿街头,如果有人来寻求帮助,那是真的遇到苦难了。市救助站工作人员表示,一般而言,他们通过眼神和语言来判断露宿街头者是否为真正的流浪汉。 尴尬的救助站 “条件这么好,就是没人来” 与桥底、地下通道的热闹相比,珠海市救助站和各区的救助站、庇护中心在这个寒冷的冬季大多颇显冷清。“条件这么好,我们都想流浪汉来求助,但就是没有人来。”工作人员感到困惑,不知道流浪汉是怎么想的。 “看到我们就直接跑开” 19日上午,南都记者走访了金湾区庇护站,持续数天的阴霾刚散去,露出久违的阳光,但空气依然清冷。这个能同时容纳300多人的地方除了站长和一名工作人员,不见一个流浪汉。“现在降温,庇护中心24小时开放,但这段时间,还没有一个流浪汉来求助过。”工作人员领着南都记者随机打开了一个房间,两三平米的空间摆放着两张双人床,被子叠成方块,床垫也很厚实,整洁干净,不同于天桥底下恶劣的环境。 不只今年,去年、前年冬季降温最寒冷的时节,金湾庇护中心同样没有一个流浪汉前来问津。庇护中心救助站站长告诉南都记者,不同于市区,当地流浪汉本身就很少,而每次刚降温,民政局会组织庇护中心、卫生局和警方一同上街去搜寻流浪人员,希望把他们接回救助站过夜,避免冻伤,但基本上都会被拒绝,“一些流浪汉甚至看到我们就直接跑开,有些只要钱”。 据介绍,金湾庇护中心2005年成立到现在,只接待了大约十几个流浪汉,每年只有一两人,而且很多都是来打工或是投奔亲戚,没找着亲人、钱又花光的外来工,真正因天冷来求助的流浪汉几乎没有。 在位于井岸镇中兴南路旁的斗门区救助站里,在这个冬天同样遭到冷遇。负责人介绍,最近几天降温,救助站没有收住一个人,不过此前半个月倒是收住了20人次以上。 在市救助站,记者走访发现,随着寒冷空气来袭,因降温到救助站寻求庇护的人士也不多。目前,市救助站救助区域内有70余张床位,但记者走访当日,在救助站住宿的有8人,多数是来珠海务工遭遇困难的人士、无劳动能力的年迈长者等。 市救助站介绍,前几日,因降温原因陆续有几位人士前来寻求庇护,其中有在街头乞讨的流浪者、困难务工人士等。 救助站主动巡查 对于街头流浪汉,救助站会主动去巡查,除了天气冷时每天早上、下午和傍晚巡查三遍外,平常天气也基本要每天巡查一次,碰到需要救助的人就会上前询问,本着自愿的原则,能收住的就收住,不愿来住的就提供保暖衣物和食品。 “如果有人冷死、饿死就是工作不到位,不做(巡查救助)肯定有责任。”陈站长说,因此一到天冷时他们就会特别加强巡查力度,除了对流浪汉,他们还会对五保户和孤寡老人等提供必要的救助,近段时间就送出去30多套保暖衣物。 斗门区民政局救助股的梁股长对南都记者说,救助站可以提供住、吃和基本的医疗救治,但最多能住10天,他们也曾专门问过流浪汉为何不来住,但流浪汉们只说不去,却没有说原因,因此流浪汉到底怎么想的他也不是很清楚。民政部门虽然不能盘查对方的身份,对其流浪的原因进行调查,但路面巡警会时常监控调查,并将信息传给民政部门,因此,流浪汉的救助和管理还是有章可循的。 管食宿甚至帮洗澡 对于不愿意来救助站的流浪者,工作人员给他们送棉被、大衣和食物;而对于到了救助站的求助人士,工作人员会给他们食宿,有时候甚至要帮流浪者洗澡。 前年有一位义工将一个流浪女性送到救助站,救助站的女工作人员帮她洗澡时,被其身上散发的气味熏得吐了几次。“她身上穿了好多件内衣,6条裤子,头发结成一团一团,已经完全看不出脸是什么样子,一边洗一边看见黑黑的水往下流,洗澡都花了好长时间。”半天后,那位义工又到救助站来探望该流浪者,看见她目光呆滞、但衣装整洁地坐在床上,根本没认出来,四处张望还在找寻她的身影。 前段雨夜,救助站人士上街巡查在香华路口发现一名流浪者,把他接回来后,发现他是一名精神残疾人士。救助站工作人员给该男子梳洗后,换好了干净的衣服送往精神病医院。 “在救助站里虽然不愁吃住,但是不上街乞讨,哪能筹到医疗费” 冬天流浪者们都住在哪里,为什么不愿意去救助站?记者日前在街头走访,聆听流浪者的故事。 12月20日下午,在吉大九洲城巴士站附近,75岁的张叔跪在广场冰冷的瓷砖上,浑身裹着碎布和破旧的外套。寒风瑟瑟,他的白胡须在风中飘起。张叔面前放着一个纸板,上面写着他来乞讨的原因——— 因为家境贫困,身患重病,他乞求得到好心人士的帮助,纸板旁的塑料袋子里,放着满满一袋药盒。乞讨的罐子里都是5元、1元的零钱。偶尔有市民往张叔的罐子里投进零钱,他都会鞠躬表达谢意。 和张叔的攀谈中,他告诉记者最近去救助站住了两天,“工作人员对我很不错,有饭吃、有热水洗澡。”张叔一边比划着说,前两天救助站的工作人员又接他过去住,他不肯,对方给了他被子、大衣,还给了四袋方便面。现在,被子和大衣他都留着晚上用。原来张叔晚上就住在光大银行附近,他的行李也都藏在那里,在这个“窝”住久了,周围的人都很照顾他。 为什么不去救助站?张叔一边聊着,一边忍不住流泪。“不是我不去,是我要靠讨钱过生活。”张叔来自河南许昌农村,老伴常年患病,他自己也患有尿毒症,在老家做手术,一次花了八千,一次花了一万五,这些医疗费拼拼凑凑还欠一大截债。张叔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在老家务农,最近新添了重孙,儿子的生活更加拮据。“不能给儿子添负担,老伴也不能干活,我只有出来讨钱治病。”
据张叔介绍,他来珠海几年了,起初孙子也在珠海打工,这两年孙子去了东莞后,他更加没了照应。虽然孙子会孝敬他给他买食物和日用品,但是高昂的医疗费谁负担?珠海比老家天气暖和,冬天乞讨虽然冷,但是为了治病张叔也硬扛着。他告诉记者,一个月一般讨到三千多块钱,吃药就花了好几百,张叔把剩下的钱一分一毛地攒下,年后待暖和了回一趟老家,给老伴一部分,剩下的治病。 张叔直言,在救助站里虽然不愁吃住,但是他不上街乞讨,哪里能筹到医疗费。因此天气冷得扛不住了,他就去住两天;而救助站的工作人员上街巡逻看见他,也会请他过去住,但张叔一般都不答应。